裴景禾全然不顾,他抱着沈知欢回到卧房闭门不出。
一闭门便是整整三天。
这三天,无论谁来劝诫,裴景禾都闭门不出。
他不吃不喝,只是抱着沈知欢的尸首,静静地躺在喜床之上。5
直到他感受着怀中越来越冷的体温,情绪才有了波动,涌上满心的惶然。
“知欢……你很冷是吗……我这就给你烧火盆……”
裴景禾猩红着眼睛,如同疯魔了般,对着床上青白的尸体,温柔地喃喃道。
说罢,他猛地下了床,打开房间门对外怒吼:“来人啊!给我点火盆!给我点满火盆!”
但是,不等下人进屋,便听见身后一阵吵吵嚷嚷的嘈杂声便传了过来。
王府的管家面色难看,刚准备训斥,便看到了大步走过来的人。
不是别人,正是沈萧寒!
他的双目赤红,径直朝着裴景禾身后的房间走去。
但是裴景禾却伸手挡住了他。
沈萧寒定定地站在裴景禾的面前,咬着牙恨声道:“让开,我要接知欢回家!”
裴景禾听着沈萧寒的话,却岿然不动。
“回家?回哪个家?你是说丞相府吗?那还是她的家吗?”
他甚至扬起了一抹无比讽刺的冷笑:“滚出去。”
这话说得毫不客气,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。
沈萧寒的额头青筋暴起,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:“她如今还姓沈。”
“姓沈又如何?从不信任她的家人还算是家人吗?沈萧寒,自从你们点头将她嫁给了那死人配冥婚起,你们就不配做知欢的家人了。”
这话说得无比戳心,沈萧寒的眼睛更红了。
裴景禾不再说话,转身准备进门时,忽然听到了沈萧寒的一声冷笑。
“裴景禾,你现在又在装什么深情?”
裴景禾猛地转过头,望向沈萧寒的眼睛里满是锋利。
但沈萧寒也是自小上证杀敌的武将,他从来不惧裴景禾所谓的锋利,他此时赤红着眼睛,咬牙恨声说着。
“知欢和你青梅竹马,她那般爱你,从小就盼着要嫁给你,可你呢?你移情别恋不说,在知欢最难过的时候,那把最锋利的刀子,是你亲手捅进去的!”
“你以为你就伟大干净吗?裴景禾,别忘了,那一日,可是你亲口对知欢说的,后悔阻拦了那一场冥婚,更是你,亲口下令杖毙了小水,那些让知欢心死的苦难,都是你一一造成的!”
沈萧寒的字字句句,都直直戳进了裴景禾身体里最脆弱的那一块,将他的心脏搅得血肉模糊。
裴景禾的呼吸急促起来。
那些被他自己刻意遗忘的,对沈知欢所造成的伤害突然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。
裴景禾捂着胸口,痛苦地闭上眼睛。
他想说些什么,可是又能说些什么?
伤害已经造成了,甚至,甚至……
甚至就连沈知欢,都已经死去了……
望着裴景禾痛苦的模样,沈萧寒没有丝毫同情。
他们都是害死了沈知欢的罪人。
沈萧寒漠声道:“裴景禾,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滚开,我今天,必须带着知欢回家!”
说着,沈萧寒提步朝屋内走去。
但裴景禾在此时睁开了眼睛。
他那双向来淡漠的黑色眼眸此时却红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滴出血一般。
他伸手再次拦住了沈萧寒,沙哑着声音道:“不可能,今天谁也别想带走她。”
这话终究惹怒了沈萧寒,他抬起手,一拳狠狠砸向了裴景禾的脸。2
瞬间,二人扭打在一起。
二人谁都没用收敛手下的力气,仿佛都在趁着这个机会疯狂地发泄彼此心中的怒气和无解的情绪。
都是武将,也都没有留余地,几乎是在瞬间,两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。
王府的下人们都被吓得呆住了,管家反应来后想去阻挡,却不知该如何下手。
两个人都是金尊玉贵的身份,无论伤了谁,都是无法交待的问题。
就在一片混乱时,一道带着滔天怒气的威严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“裴景禾!你还要丢脸到什么时候!”
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这才停了手。
二人顺着声音看过去,发现来的不是别人,竟然是裴景禾的胞兄,当今圣上!
“参加皇上!”
清醒过来的两个人当即跪了下来。
皇帝铁青着脸,望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,满脸怒气。
此时,沈萧寒和裴景禾的脸上都是青青红红的伤口,甚至沈萧寒的嘴角还流着血。
这副狼狈的模样,让皇帝一时之间控制不住怒气,猛地一脚踹在裴景禾的身上。
“现在满城都在传你广烨王的风雨,如今你可满意了!?不知自省不说,如今还和人在府上闹事,你还想要疯到什么时候!”
从裴景禾丢下满府宾客去寻配了冥婚的丞相府大小姐开始,再到他抱着死人在王府整整三入闭门不出,再到如今,竟然和沈家人打了起来!
皇帝的面色铁青,若不是因为闹出如此荒唐事的人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,他非得将这折损了天家颜面的东西打入天牢不可!
裴景禾还没有说话,沈萧寒已然重重磕了一个响头。
“求皇上做主,让微臣将舍妹接回家……将她安置了。”
面对这如同乱麻一般的糟心事,皇帝只恨不得赶快解决,于是他烦躁地挥了挥手:“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