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些人都不了解景墨的情況,他們這麽久了都沒想出辦法來。景墨身上到處都是管子,這是在活活等死啊父親!”
趙美涵素日最講究體面端莊的一個人,如今哭得不成體統。
她父親當年去世的時候,也是渾身的管子。
臨終前,老頭說他太疼了,求他們拆掉管子,讓他好好睡一覺。
管子拆掉沒多久,他就去世了。
裴老爺子眼眶也紅了,點了兩下頭,讓裴知行去和警司交涉,暫時将人接出來救命。
“張醫生不是下藥害過大哥嗎?他怎麽會願意出手相救?”
裴景楓出聲。
趙美涵眼下早就急得失去理智了,通紅的一雙眼,狠狠地瞪着那個靠在沙發上無動于衷吞雲吐霧的男人。
“張珩和景墨情同手足,他怎麽可能下藥害他,害景墨的人是……”
“閉嘴!”
裴知行電話還沒挂,就聽一旁趙美涵在那發瘋胡亂攀咬。
他将人從地上拉起來,“人還沒死呢,你像什麽樣子?!”
趙美涵聽了這話,對着裴知行又是打又是罵的,“你兒子都要被人害死了!你還要我顧全大局,裴知行,我告訴你,景墨要是真有什麽三長兩短,我一定要裴時硯償命!”
裴景楓睜大了眼眸,默默将視線移到一旁。
裴時硯正好抽完一根煙,将煙蒂掐滅,又矜貴地拍了拍身上掉落的煙灰。
從頭到尾,他都像是一個沒事人。
哪怕趙美涵就在眼前說要他償命的話,他眉頭都沒動一下。
“夠了。”
老爺子扣了扣手杖,惱怒,“這裏是醫院,吵吵鬧鬧的像什麽樣子!”
裴知行将失控的女人帶到隔壁去了。
裴韻目睹這一切,眼睛紅紅的,躲在裴景楓身後,小聲問了一句:“哥,大哥不會真的……”
“噓,别胡說。”
裴景楓打斷她。
蓦的,一道含笑陰沉的視線掃過來,盯得裴景楓一激靈。
“二哥,你看我做什麽?”
“沒看你。”
裴景楓往後瞧,裴韻探出個腦袋,無辜地眨眼,“二哥在看我?”
下一秒,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,移開視線,闊步走到外頭接電話。
“二少。”
雲錦書見他出來了,直接挂斷電話朝他急匆匆走來。
“怎麽了?”
“他們不讓我靠近。”
雲錦書眉心焦灼。
他邊往急救室走,邊問話:“說清楚你的來曆了嗎?”
“我說了是老爺子讓我進來的,可他們不許我亂碰,說現在情況緊急,要是出了事,我擔不起責任。”
他腳步停住,眼尾勾起笑:“我說的是,你告訴他們,你是華老的學生沒?”
雲錦書後脊僵住。
“你……”
“我怎麽會知道?”
他輕笑了聲,拍了拍女人的後腦勺,走到一側的消毒室。
“你也要進去?”
他看男人穿上了防護服。
“給你撐腰。”
說完,他将口罩戴上。
過道上,裴知行雖然指責趙美涵失态,可實際上他自己心裏也跟油鍋煎過似的。
可因爲是男人,女人可以撒潑打滾哭鬧,他隻能忍着。
遠遠的,他看到裴時硯換了衣服帶着雲錦書往急救室去。
“時硯。”
他将人喊住,快步跑上前。
“你要做什麽?”
裴時硯睨着慌忙的男人,露出的那雙眼靜如止水。
“你覺得我要做什麽?救人,還是殺人?”
雲錦書被他這話吓得眉心直跳。
而裴知行早習慣了他這樣毫無尊卑的嗆聲,他們父子兩人,從來說不到兩句就要翻臉。
但眼下,莫名的,裴知行沒有發火。
他眼圈泛紅,看了眼一旁的雲錦書,對裴時硯說:“讓他活下來,爲你自己也好。”
“讓他死的人,從來也不是我。”
他說完,轉身往裏走。
雲錦書微微鞠躬跟裴知行道别,立馬跟了進去。
急救室裏,大少爺身邊圍了許多醫生,但都一籌莫展。
儀器顯示,他的生命體征正在慢慢減弱。
裴時硯帶着人擠進來時,還被人罵了句:“這丫頭怎麽又來了?”
本來就是人命關天的時候,忽然來了個他們都不認識的年輕小丫頭說要插手,幾個業内頂尖醫生,自然容不得她胡來。
“你們救不了人,還不許别人救了?”
裴時硯一開口,幾個人就怔住了。
“二,二少……”
“過去。”
他将人推上前,衆人都很順從地讓了路出來。
雲錦書給大少爺把了脈,随即眉頭就皺緊了。
他體内的毒素未清,現在又感染了病菌,情況十分危急。
“檢測報告出來了嗎?他感染的是什麽細菌?”
雲錦書一開口,原先幾個不太待見她的醫生,倏然變了臉。
“你把個脈就知道他是細菌感染了?”
這丫頭不容小觑啊。
“是。”
現在不是感慨醫術的時候,雲錦書額頭冒出了冷汗,很怕下一秒人就沒了。
裴時硯帶她進來是救人的,如果她進來後大少爺死了,事情就更棘手了。
“之前用了抗生素,沒什麽用。後來幾經排查,我們讨論過,懷疑是MavisⅡ。”
說話的醫生是剛從病毒研究院請來的大拿,說到這裏時,他面色十分凝重。
雲錦書也怔住了,“MavisⅡ?這不是非洲那邊才有的細菌嗎?”
“是。”
醫生見她是懂的,又和她多說了幾句,“亞洲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病例,所以要從國外調特效藥的話,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。”
“但他可能熬不過今晚了……”
雲錦書看着病床上通體泛紅的男人。
細菌感染,高燒不退,這是死症。
加上他體内還有未清的餘毒,身體本就虛弱,比一般的人發作起來更快。
所以,幾個醫生聚在一起束手無策,隻能用儀器暫時維持他的生命。
但能維持多久,能熬多久,隻有天知道了。
雲錦書忽然想到什麽,眼瞳一震,忙追問面前的醫生:“您确定是MavisⅡ?”
“是。”
他很笃定,“我之前在非洲做過援助,他的症狀不會有錯的。”
“裴時硯。”
一激動,雲錦書直接喊了他名字,朝他奔過去,慌張道:“現在國内一定有特效藥。你快去查,快點!”